【中國教育新聞網】雄安新區、蘇州古城、南京青奧軸線背後的院士——段進,為城市打造鄉愁

發布者:楊盈珂發布時間:2020-12-14浏覽次數:393

    

中國科學院院士、AG真人娱乐建築學院教授段進

   

安徽省淮北市采煤沉陷區治理之後的景觀。本版照片均由受訪者提供

 一座城市從哪裡開始?又從哪裡轉向?最終走向何處?

在翠色掩映的AG真人娱乐四牌樓校區,中國科學院院士、AG真人娱乐建築學院教授段進一直在解答這些問題。河北雄安新區、蘇州古城、南京青奧軸線……這些光芒璀璨的“轉身之地”,背後都有他儒雅的身影。

城市規劃,一筆一畫繪就的藍圖,改變的不隻是城市的命運,還有無數人的生活。從1978年在志願欄寫下“建築學”,到2016年獲評“全國工程勘察設計大師”,及至2019年當選中國科學院院士,段進一直在與城市對話,推動城市發展,為城市賦予更多意義。從事城市規劃設計與理論研究30餘年,他創建和拓展了城市空間發展理論體系,較好地解決了城市建設過程中的曆史文化斷裂和自然環境破壞等技術難題。

  

師從兩位大師

三十餘年探索城市空間

走進段進的辦公室,略感空曠,一面牆是圖,一面牆是書,中間是一張方方長長的桌子。

圖是他做的幾個大項目,密密麻麻的線條是一座座城市的脈絡和繁榮;書是搞了一輩子的研究,全是關于“城市空間”理論的,一排排特别厚重。

段進喜穿唐裝,坐在桌前,頗有藝術家氣質。“其實,我當年是想考藝術的,但機緣巧合讓我走進建築系,最終搞起了規劃。”回望自己“入坑”建築的經曆,段進感慨道。

學生時代,段進先後師從彭一剛、齊康兩位建築大師。有意思的是,齊康是首屆中國建築界最高獎“梁思成建築獎”的獲得者,彭一剛是該獎項第二屆的獲得者,作為他們共同的弟子,中國南北兩位建築大師的思想在段進身上交融、碰撞和迸發。

“不研究城市的建築師不是一個完整的建築師。”受齊康影響,段進從攻讀博士學位期間就專門研究城市,并将建築空間理論拓展到城市領域,提出“城市空間發展論”。

空間問題一直是城市規劃學科的核心問題。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城市設計從逐漸興起到成為城市建設領域内的研究與實踐熱點,各種思想和觀念百花齊放。在這一段波瀾壯闊的曆史中,段進始終堅守在理論研究和實踐應用的最前沿,成為賦予城市無限可能的探索者。

1999年開始,他的研究幾乎全部圍繞着城市空間發展理論體系的構建,提出“空間基因”并創建解析與傳承技術,認為城市規劃“不僅僅要關注城市空間的物質屬性,還要研究城市的社會屬性、經濟屬性、文化屬性和生态屬性等”,較好地解決了當代城市建設中自然環境破壞和曆史文化斷裂的技術難題。

“城市規劃不是孤立的學科,它的跨學科性是非常強的。”在城市規劃領域長期的理論實踐探索中,段進強烈地感受到完整的城市理論應當是建立在社會學、經濟學、規劃學、建築學、生态學、行為學等多個學科基礎之上的。而以往學科割裂式的城市空間研究,不但在理論上存在諸多缺陷,且在實踐中也造成過重大失誤。

“空間本體論”是段進城市空間發展理論體系的内核。他将城市發展與空間研究相結合,首先提出了在我國城鄉建設中城市空間科學發展觀的重要性和城市發展的七個新觀念。以“空間”為核心,段進建構起整個跨學科的城市研究體系。

“我最近一直在讀社會學和地理學的書,想把社會學、地理學大數據的分析方法,借鑒到城市規劃中來。”段進說,城市空間并不是靜态的實體,而和城市本身一樣,是動态的、發展的,城市規劃也不僅僅是對城市物質形态的設計,而要以社會的發展目标為關注點。同樣,城市規劃也是一直發展的,必須不斷遵循空間自身的發展規律,為空間整體性和協調性發展做出綜合安排和戰略部署,為城市的現實發展服務。

多年來,段進一面做理論研究,一面在實踐中應用和發展自己的理論體系。不論是蘇州古城區的保護性改造,還是雄安新區起步區的“一方城”規劃,抑或是“長三角”一體化的“水鄉客廳”設計,城市空間發展理論所倡導的“遵循規律、協調發展”原則都得到了充分應用和拓展。

與此同時,他還為南京、天津、青島、甯波等多座城市“量體裁衣”,提供規劃發展咨詢建議,城市空間發展論在現實意義上成為城市發展的思想方法與方向指導。

“我現在還是忙得不得了,手頭還有幾件大事要做。”采訪中,段進手捧清茶,不疾不徐細數着手上的任務,“在項目規劃上,第一是繼續雄安新區的規劃,第二是‘長三角’一體化的規劃設計,第三是北京長安街的改造規劃;在科研方面,我現在帶隊做特色村鎮保護與改造技術方法的研究,也是國家科技重大專項。”

  

守望東方氣韻

做有中國味道的城市

今年國慶期間,長安街繁花似錦的景象令人印象深刻,沿線十處各具特色的主題花壇如期亮相,營造出熱烈、喜慶、歡樂的節日氛圍。而在這背後,長安街循序漸進的微改造工程已經進行了很久,段進為此忙活了幾個月。

“你别看就是幾棵樹、幾盆花,就生成的環境與空間而言,反映的是人和自然環境關系的設計,是文化的問題、哲學的問題。”段進說,空間設計到細微處,一條街道比如長安街沿線的綠化帶寬度、停車位的設置、建築的立面改造、街邊花壇的變化等,都要從價值觀、世界觀講起,“從最高層面來考慮這個事情,要天人合一、師法自然。”

這些中國文化和哲學的思考,體現在段進的每一處設計。從他辦公室牆上的雄安新區鳥瞰圖上看,青山綠水環繞下,5個城市組團依托平直的主軸規整排列,風景與建築,相映成趣。

雄安新區,不僅是萬衆矚目的“千年大計,國家大事”,更被稱為“從一張白紙上締造世界級城市群的中國樣本”。這座意義非凡的東方新城,已經在段進的案頭“修煉”了三個春秋。

2017年的一天中午,段進突然接到電話,讓他組5個人的團隊去參與雄安規劃。事發突然,雖說當時雄安新區已然名聲在外,但這麼大的事情跟自己聯系在一起,段進還有點兒懷疑,直接找到中國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的領導确認,這才得知住建部在全國點名6位城市規劃專家參與雄安新區規劃,自己便是其中一位。

時間非常緊湊,接到通知後次日晚上,段進帶着團隊直奔北京,與全國其他頂尖城市規劃團隊一起,封閉起來投身“千年大計”的規劃設計工作。“我當時心裡就一個念頭,要給雄安賦予一張‘中國臉’。”段進現在回憶起來還是略顯激動。

和西方不同,凡是經過規劃的中國的傳統城市大多是方方正正,但雄安初期的規劃并沒有太注意這點。“我們一直在思考怎麼保護弘揚中華優秀的傳統文化,彰顯地域文化特色。”段進坦言,自己和團隊咬定一點——要在規劃的具體形态上做到“世界眼光、國際标準、中國特色、高點定位”,其中“中國特色”決不能丢。

“段老師一直都在一線,幾乎每天都到淩晨才能休息。”跟随段進13年的青年規劃師趙薇當時也是AG真人娱乐“雄安夢之隊”的一員。她回憶,雄安新區規劃工作強度很高,但為了将中華文化的理念精髓融入雄安新區的規劃方案,平日裡就愛看國畫、講究衣着帶有東方紋樣的段進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思考”。

“雄安新區這麼大的一個事情,當然要融合中國傳統的一些理念,這樣做出來,老百姓才滿意,才喜歡。”在很多地方,段進都說過自己對中國傳統文化的濃烈情結。在一篇論文中,他曾把威尼斯和蘇州兩座水鄉古城放在一處對比。兩座城市地理環境類似,卻展現了截然不同的城市風格。威尼斯的熱情奔放和蘇州的溫柔沉靜,都充分體現着當地沉浸多年的民風民俗,或者說是積澱成百上千年的民族性格。因此,在與其他團隊的多次讨論“PK”中,他始終堅持将中國傳統的東方氣韻融入雄安,以诠釋“中國樣本”。

“如果給中國老百姓設計向西開的房門,或規劃一條斜着的城市軸線,他們一定會覺得别扭。”段進說,中國傳統城市規劃講究“山川定位”“方正形制”“中軸對稱”“街巷裡坊”,這些具有濃厚中華氣息的空間基因,都在雄安新區起步區的規劃中被傳承下來,為起步區大框架的最終确定提供了文化底蘊的支撐。

最終,“一方城、兩軸線、五組團、十景苑、百花田、千年林、萬頃波”,成為雄安新區起步區的規劃風貌,特别是“一方城”的構思設計,便來自于段進的提議和堅持。

“一個方城規整居中,中華傳統的營城理念得到了充分體現;兩條軸線延展,又融合了當代城市開放包容的精神;各個組團因勢利導,規範中又有靈動。”段進一點點描繪着挂在辦公室的雄安新區鳥瞰圖,在他看來,自己及其團隊對雄安新區起步區作出的最重要貢獻,就是在新區規劃注重生态文明建設的同時,傳承延續了中國傳統文化理念,在規劃上體現出了具有中國特色的城市風貌。

整個規劃階段,他帶着團隊與全國精英合作,為雄安新區确定了“北枕燕山山脈,南臨白洋大澱,西望太行群峰,東通渤海雄灣”的大山水格局。新區起步區也在“天人合一”“師法自然”等傳統理念的指導下明确了“北城、中苑、南澱”的空間格局。

基本确定了新區規劃大框架後,雄安向世界發出邀請,征集規劃設計方案。彼時,由段進和王建國院士領銜的AG真人娱乐團隊的設計方案,從全球279家頂尖規劃設計公司當中脫穎而出,成為最終的三個優勝方案之一,這也是所有方案中唯一沒有和外方團隊合作的作品。

這份作品讓段進在日後成為起步區核心——“一方城”的城市設計主持人,讓AG真人娱乐團隊在舉世矚目的雄安新區建設中留下了舉足輕重的痕迹,也推動了全國規劃行業的一大進步。

“在雄安建設之前,全中國各省市的規劃标準其實是不一樣的,到底以什麼标準來建設雄安?這在當時是一個問題。”段進說。為此,雄安新區委托段進擔任首席專家和技術統籌人,聯合全國100多個專家,用一年多的時間編寫了《雄安新區規劃技術指南》,“原來規劃、設計等各個領域都各有各的規範,很容易打架,現在這個标準包括了規劃設計涉及的全要素,如果以後全國推廣,那中國規劃領域将發生重要變化”。

平日裡,段進是個講究生活意趣的人,在閑暇中聽幾段民樂、賞幾幅畫作,在平淡中保持儀式感,是他生活的常态。“段老師平時是極儒雅,極從容的。”學生們說,深受古典文化熏陶的段進頗有中國傳統文人的風範,這份風範不僅體現在日常生活中,還糅合在了各類項目裡。最近,段進又再次忙碌于國家的“長三角”一體化戰略,投身江南“水鄉客廳”的規劃設計,做最中國的“全世界濱水人居環境的典範”。

城市規劃就是生活

給“生命體”量體裁衣

“城市是一個有機的生命體。”段進一直這樣說。

在從建築空間理論向城市空間發展論跨越的時候,段進努力提出自己的中國當代城市設計思想。與單個的建築設計不同,城市要複雜得多,内容多維、數據龐大、思想多元、政策多變,而最終要導向發展,需要在更廣闊的領域進行系統設計。

“城市規劃絕不能照本宣科,全世界沒有任何兩座城市是完全一樣的,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的問題,這些問題盡管有些共性,但更多的還是個性。”在段進眼裡,大多數情況下,城市空間發展論的實踐,常常要超越城市空間的範疇,走在城市設計學科的模糊地帶,成為一種城市社會的改良運動。

換句話說,在段進的職業生涯中,要解決的城市發展問題都很複雜,“普通的問題不會來找我們,通常都是問題特别重大,把握不住了,才需要我們去幫助解決最難的問題。”在多少年裡,段進的生活就是一件事做完了,布局全部做好了,設計的内容全部法定化,之後再到一個新的地方,尋找和解決一個新的問題。

作為一個城市規劃團隊,段進帶着弟子們出理念、出框架、出設計思想,但考慮最多的卻是技術上的落地,從不講空頭理念,必須針對任何一個城市的一個具體問題。

“我一直都跟學生和助手們說,問題導向是很重要的原則,必須針對具體層次、具體問題,而不是拿一個模闆去套,”采訪過程中,段進語調平靜,卻堅定地數次強調,“我們做出來的方案一定要能落地、能實施。”

為了與一座城市建立聯系,和這個生命體有效“對話”,每一個項目正式開始前,他們往往要做大量的準備工作。“有的時候我們其實是在做曆史研究。”跟随段進學習6年,剛剛博士畢業的蘭文龍說,“段老師時常和我們講,一座城市可能有兩三千年的演進史,它們可不是憑空想象出來的。”

在閱讀了大量文獻資料,研究過城市現有的規劃圖紙後,段進便帶領團隊在城市中實地考察,配合圖紙,兜兜轉轉,仔細觀察,尋訪座談。一來二去,城市的問題就會逐漸顯現。

“總體規劃做好了,理念到位了,改變的可能是一座城市的命運。”每次提到自己經手的項目,段進都眼中有光,他每到一個地方,都是要求先去市井社會轉轉,在最真實的當地生活中感受幾天,“一個設計影響的是當地幾代人的生活。”

2014年,段進受邀到安徽淮北市進行規劃設計。當年的淮北依山而建,整個城市都擠在山腳,一個不太大的地級市,人口密度卻很高。剛到淮北,市政府想先開會交流交流。段進說:“請等兩天,我先看,看完我們再交流。”

對段進來說,設計思路出來之前必須第一時間感受城市的特質。一頭紮進當地幾天之後,他就漸漸發現了淮北城建擁擠的症結。原來,淮北是一座煤礦城市,大片的采煤沉陷區擋住了城市發展的去路,而原有的市政規劃對沉陷區束手無策,隻能以樹木遮掩視野,當地老百姓就在沉陷區倒垃圾、在附近養豬,一到夏天蠅蟲亂舞、惡臭連連。

段進意識到,如果這座城市繼續往山邊擠、往山上爬,那就會越來越舒展不開,隻有直面采煤沉陷區的改造,将沉陷區作為一種資源,而不是一味躲避,淮北才能展現更好的風貌。

針對清理采煤沉陷區,段進大刀闊斧提出思路:做好水源整治,利用沉陷區自然的地理條件引水成湖;清掉垃圾和豬場,來年春天在周邊全部撒上便宜好用的波斯菊花種;拉開城市框架,在沉陷區另一邊建設新區,一橋橫貫新老城區。

三條建議一提出,淮北市主要領導頓時豁然開朗。随後幾年淮北按此推進城市建設,采煤沉陷區成了淮北最美的風景。休息日,老百姓們都來遊玩拍照,說淮北有了新氣象。2019年,部分省市礦山生态修複暨采煤沉陷區治理座談會在淮北召開,淮北重點改造整治的綠金湖作為當前全國地級市中面積最大的人工内湖,成為采煤沉陷區整治的典範。

“原來那個沉陷區大家都不願意去的,又髒又臭,現在可不一樣了,大家平時也都喜歡到湖邊轉轉。”今年6月,當地老百姓和段進這個“外鄉人”說起城市這幾年的變化。作為“幕後人員”的段進欣慰地聽到,現在的淮北,湖水清澈,規劃得宜,“這個事情做得好的話,不單單讓當地滿意,我們自己也很有成就感”。

很多次,段進都跟學生和團隊反複強調,城市規劃不是單純的工科專業,連他自己也不是個“傳統”的大學教師。“給學生上第一堂課的時候,很多老師都會拉個書單出來,讓學生們一本本看過去,我就不這樣。”段進說,每次他都會從工程項目的經驗和故事談起,告訴學生,在專業理論學習的基礎上,規劃師還要對城市、對生活有細緻入微的觀察和思考。

“城市規劃這件事情,就是生活本身。要關注生活的每一個細節。”這是段進跟學生交流的口頭禅。

在趙薇看來,段老師做規劃項目的時候特别注重計劃落地,從不言虛,“‘筆上畫畫,牆上挂挂’的規劃方案,老師決不會做。”而在學生蘭文龍眼裡,段進的課堂從不會出現枯燥的“背書”式理論講解,都是他多年的一線規劃經驗和專業知識的結合,學生們聽來生動又有趣。

“城市規劃是一門融合多種專業知識的學科,寬廣的知識面是需要在生活中不斷探索,日積月累才能形成的。”因此,學生們想參與課外活動,段進也從不阻止,相反還會鼓勵。“我們真的不是大家認為的那種常規的工科生,不是每天一心一意都撲在辦公室搞研究。‘走出去’看看對我們專業的精進其實特别重要。”趙薇說,段老師決不會因為“不是本專業的東西”而制止學生參與多樣的活動,而是會因勢利導,讓學生将專業與生活更協調地契合。“你們年輕人最近都喜歡玩兒什麼?”這是段進時常問學生的話。年輕人喜歡的電影、音樂、各種新鮮事物,他也都樂于嘗試。

“城市空間的規劃,不僅僅是社會發展規劃和經濟建設規劃在地域上的投影。”采訪的最後,段進很嚴肅地說,城市空間從來不是一個被動和靜态的實體,而是一種有能動性的動态過程,因此空間整體規劃是人居環境優化的需要,也是人居環境優化的保證。

傍晚,東大榴園裡靜悄悄的,淅淅瀝瀝下着小雨,一牆之隔的巷子裡煙火氣升騰,金陵古城的悠悠文脈和市民生活交織在一起。“我們在創造空間,空間也在改變我們。城市從來不是設計出來的,而是空間、自然與人文互動的結果,由多種深層結構共同作用、交織形成。”段進說,城市空間并不是擴大的建築,也不是建築的集群,不可能完全按照設計藍圖一蹴而就,隻有将公衆參與深入到具體地域、社區的規劃設計中,将公衆的生活納入城市規劃的核心位置,這樣建設出來的城市才會是讓人民群衆記得住鄉愁、托得住歸屬感的城市。

                                                   

                                                《中國教育報》20201210日第4版 版名:新聞·人物

                                      作者:本報記者 缪志聰 通訊員 阿妮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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